醉花陰$時尚世界's Archiver

earsowwn1235 發表於 2013-1-28 15:09

冬天

天冷了,屋裏的玻璃上有了窗花,各種形狀,有的像雪花、像樹的枝枝蔓蔓,有的像一匹小馬,一只小鹿。這種的冷,在兒時體現的最直接,最形象,記得那時在被窩裏躺在炕上,早晨睜著眼,朦朦朧朧的看著窗花,縮在被窩裏不想起來,等父母做好了早飯,叫了很多遍才不情願,嘟嘟著小嘴,穿衣起床。甚至,乾脆不起來在被窩裏吃飯。

堂屋的門上,掛起了隔子。“隔子”是在冬天掛在堂屋門口,禦寒。一般是在春末的時候拿下來,放在廂房裏。每每到了冬天都會拿出來,洗乾淨,找個晴天曬乾。把露出棉絮的地方再用針線縫嚴實,棉絮一般是那種比較差的棉花塞進去的,書面語我們叫“棉絮”,或者叫做“棉芯”,在我們那裏一般叫做“套子”,好的“套子”用在被子裏,差的套子一般就做在“隔子”裏。“隔子”是用來擋門的,窗子上是不掛隔子的,都掛個簾子,這是對於

有玻璃的窗子來說。以前家裏的老房子,帶玻璃的窗子少,都是木窗,外面是一層窗紗,夏天防蚊子,到冬天的時候就在裏麵糊上一層粉連紙,雪白的紙。上了隔子的門,顯得嚴緊,安適,糊了粉連紙的窗子,顯得溫暖,舒心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層保護。家人閑坐,燈火可親。

炕上拆了帳子,鋪了稻草。洗帳子一定要找個好天氣,要當天就能曬乾。夏布的帳子,涼在院子裏,夏天就遠了。稻草要鋪在抗的最底層,密密實實的鋪上一層,鋪的要勻稱,不然,睡覺會高低不平很不舒服,稻草上面再放一張褥子,和炕一般大。在北方一般都會這樣鋪稻草。南方的習慣不一樣,南方潮濕,他們先把稻草裝到一個布套裏,粗布的和床一般大(南方都是睡床,沒有炕這個概念)或許是為了防潮,不像北方的那麼乾冷。鋪了稻草,喧騰騰的,暖和,而且有稻草的香味,使人有幸福感。

不過還是冷的。北方的冬天不像南方,整個的空氣都是冷的,揣著手,縮著脖子,不停的跺著腳。吸進去的空氣都是冰冷鼻尖被凍得晶瑩剔透。晚上,脫了棉衣哆哆嗦嗦的鑽進冰冷的被窩裏,真是冷呵,我的腳是汗腳,白天穿著棉鞋,跑來跑去會出很多汗,到晚上就冰涼,母親在睡前,都會把手伸進我被窩裏,摸摸我的腳,涼的時候,她都心疼不已的把腳放在她懷裏用手不停的搓來搓去,直到暖和了才停止。那時我在上小學。

放了寒假,就可以睡懶覺。棉衣在火爐上烘過了,起來就不是很困難了。尤其是,棉鞋烘的熱熱的,穿進去真是舒服。

我們那裏生燒煤的大鐵爐子的人家很少。一般都是炕和火爐連體的,俗稱“東北炕”,這樣的爐子省煤,可以在上面做飯,燒菜燒水,爐子都是用燒磚壘起來,像一個灶台,中間是爐子,四周是磚臺,長大概有一米,寬有30公分左右。爐子口是圓形的,大小

像一塊煤球的大小,爐子的底部是爐芯,有4--5根小手指粗細的鋼筋排列著,是為了漏燒完的煤渣,爐子最下麵是一個爐坑,寬度有兩?,高度有三?多,爐坑的煤渣一般是3天清理一次。

這種的火爐功能很多,晚上睡覺前,我會用刀切三四片的饃饃,在爐口外放一圈,一覺起來就會吃到烤的又焦又脆的饃饃片了。還可烤紅薯,把煮熟的紅薯放上一圈,一晚上烤的筋頭巴腦的,很有嚼頭。但是最重要的還是用作“暖炕” 把爐口用希煤糊上,爐子

裏面的火苗就是往炕的方向燒,一燒就是兩三個小時,睡覺的時候炕就暖烘烘的,混雜著稻草的香味,很舒服。

北方大抵都是這種火爐。不同於南方,南方多半是腳爐和手爐,功能單一,一般只用於群暖。腳爐是黃銅的,有多眼的蓋。裏面燒的是粗康。粗康裝滿,鏟幾鏟沒有燒透的蘆柴火(南方多蘆葦,叫做“蘆柴”)的紅灰蓋在上面。粗康引著了,冒一陣煙,不一會,

煙盡了,就可以蓋上爐蓋。粗康慢慢延燒,可以經很久。老太太離不開它。閑來無事,抹抹紙牌,每個老太太腳下都有一個腳爐。腳不冷,則周身不冷,焦康的味道也很好聞。手爐較腳爐小,講究的是銀制的。爐蓋不是一個一個圓窟窿,大都是鏤空的松竹梅圖案。

手爐有極小的,一般用來燒炭芯,無煙無味,一個好的碳芯經一天。

不過我還是喜歡北方的火爐。就像劉亮程在《寒風吹徹》描寫的那樣:

靜坐在屋子裏,火爐上烤著幾片饃饃,一小碟鹹菜放在爐旁的木凳上,屋裏光線暗淡。許久以後我還記起我在這樣的一個雪天,圍抱火爐,吃鹹菜啃饃饃想著一些人和事情,想得深遠而入神。柴禾在爐中啪啪地燃燒著,爐火通紅,我的手和臉都烤得發燙了,脊背卻依舊涼颼颼颶的。寒風正從我看不見的一道門縫吹進來。冬天又一次來到村裏,來到我的家。我把怕凍的東西-一搬進屋子,糊好窗戶,掛上去年冬天的棉門簾,寒風還是進來了。它比我更熟悉牆上的每一道細微裂縫。

北方的火爐更有小時候的味道,一個火爐,一家人圍抱,一碟小菜,幾片饃饃。

冬天能吃的菜挺多。放到現在來講。有白菜、油菜、韭菜、蒜苗、蓮藕、凍豆腐。大棚的出現,菜的品種應有盡有,保鮮的方法也是數不勝數。擱以前,記憶中我冬天吃的最多的是大白菜、辣蘿蔔。我母親喜歡種菜,也很會種菜,在村東頭,有我家一片莊子,

靠著河,面積不算太大,種的菜卻夠我們一家四口吃一冬天。有一年下大雪,大雪是在夜間下起來的,那個時候的雪是真大,下的緊。漫天都是大雪飛舞母親擔心白菜凍在地裏,半夜爬起來,叫醒我,拉著板車去收白菜,雖然是在夜裏,茫茫的大雪覆蓋了整個田野,白寥寥的一片,寂靜的很。白菜收來後,要做的是下窖,幾乎每家都有一個地窖。地窖裏面有,白菜、蘿蔔、紅薯。我家地窖有一人多深,裏面很寬敞。每一次要吃菜的時候,我都會鑽下去去拿。白菜的吃法很多,大部分都是炒著來吃,我更喜歡涼拌,尤其是白菜芯,白菜成條,生薑切成細末,用醋調一下生薑,放些精鹽、香油、芥末,再拌上白菜,涼涼酸酸的。到現在我還喜歡著。蘿蔔有時也炒著吃,印象中包大包子用的多,用擦籠擦成細條,放鍋裏煮,煮開了把水分攥去,用刀剁碎,放醬油、調料、精鹽、熟油、再拌一些豬肉,餡兒就算調好了。一籠大包吃好幾頓,省了炒菜。現在能吃的菜系越來越多,吃法也越來越花哨,可再也找不到過去的那種感覺、那種味道了。

冬天的遊戲:丟沙包、踢毽子、跳房子、堆雪人、逮麻雀。“逮麻雀” 大雪過後,四下裏全都被雪覆蓋,麻雀找不到一片空地,我家院子裏兩棵榆樹枝上站了很多麻雀,我會在地面上掃除一塊空地來,找個篩子用一個細棍撐起來,在細棍中央栓上繩子,往撐起來的篩子下麵撒些“穀子”遠遠的牽著繩子另一頭,等著麻雀去啄食裏面的穀子,一逮一個准。不知道這些遊戲都是怎麼發掘的,也不知道從哪傳過來的,就這樣莫名的會了。但一定不是大人們傳下來的,小時候屬於他們的童年正在鬧饑荒。而現在孩子們大多不玩這種遊戲了。或許,一代人有一代人玩頭,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幸福。可誰知道呢。

早起一睜眼,窗戶紙明明晃晃,下雪了,下雪了。

雪天。看窗花、逮麻雀、堆雪人、跳房子。

慢慢地。貼對子、掛燈籠、放鞭炮。

慢慢地。包餃子、蒸年糕、走街串巷。

慢慢地。過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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